父母对于我而言,在18岁以前,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。但是此时,我又逐渐模糊了起来,在这十多年的时光中,我不知不觉把对父母的记忆弄丢了。
一本仅存的相册无疑是找回记忆的最好开始。相片里没有波荡起伏的人生,没有颠沛流离的经历,没有心惊肉跳的瞬间,只有平凡的老百姓过着平凡的日子。
年县城的特大洪灾让幸存下来的相片伤痕累累。父母结缘是因为教育事业,我也从此在校园长大。我决定陪父母再回到那些学校,重温那些岁月。
漳江中学·父母工作时间·-至今
年,父亲37岁,后勤主任。母亲35岁,英语老师。现在母亲已经退休两年,父亲也将于年初退休。记得刚搬来时,我10岁,内心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,因为父母调动,把我和童年的小伙伴们彻底分开了。现在哪怕在这里已经生活了20年,我总感觉还是像插班生一样,没有那种所谓的归属感。
二里岗中学·父母工作时间·-
那时父亲28岁,学校校长,数学老师。母亲26岁,英语老师,我则刚刚出生。这里是我童年的全部记忆,我养过蚕,捉过蛇,钓过鱼,也学会了骑单车,甚至为了打游戏机,晚上偷偷翻过这里带尖锥的铁门,所有美好的时光都在这里。年以后中学变为小学(计划生育以后招不到学生了)。
拍摄于年,那时老教学楼还在。
父母面前的两层楼是年修建而成,我家住在二楼最右边。记得当时在二里岗中学放映室看了一部鬼片,回家发现家里的花瓶很像片子里鬼藏身的花瓶,我害怕得赶紧偷出来和小伙伴们埋在地里。我们楼上楼下的小伙伴们,天天玩各种游戏,各种吵闹。如今这里物是人非。
我家房子现在的主人,已经是第四任房东了。阳台晾晒衣服的铁架子还是当年安装的。
那时在房子里的我,我还记得当时有点不太情愿拍照,因为我正在沙发上叠纸包(左手旁沙发上的那个小方形纸包)。那个时候,流行打纸包,先猜拳,输者就把自己的纸包正面朝上置于地面,另一人用自己的纸包往上摔,可以摔到纸包上或者旁边,目的是把对方的纸包弄翻过来,赢了就可拿走对方的纸包。那时我最想拥有的是用牛皮纸叠出的纸包。
这是年二里岗中学毕业班合影,恰好读小学二年级的我放学回家,被叫过来蹲在边上一起留影,那时还是一名小队长。
阳台外以前是两个篮球场,小时候在这里滚铁环,抽陀螺,打弹珠,学骑“二八”自行车,捅树上马蜂窝被蜇得嗷嗷叫等等。现在已是忙碌的工地。
二十年过去了,墙上乱涂乱画的痕迹依稀可见,一切都还是老样子,只是被新时代遗忘在了这个角落,慢慢地一点点老去。
那时父亲常在学校旁的河边钓鱼。记得有天清晨,父亲在河边查看懒汉钓,没想到钓到一条十几斤的鲤鱼,足足有80厘米长。我第一次钓鱼是父亲用小竹棍临时给我做的小钓竿,没过一会儿我竟然就在河边钓到一条黑鱼,我不会取钓,深怕鱼脱钩掉入水中,又兴奋又紧张,赶紧举起勾着黑鱼的钓竿一路小跑到父亲那儿。有一年夏天,母亲和几位老师在齐腰身的河水里捞大河蚌,我也在河边捞小河蚌,最后的美味记不得了,但每捞起一个大河蚌,大家欣喜的气氛一直都留在记忆里。
远处的小房子是当年修建的浴室,父亲脚下的施工地基原来是菜园,教职员工都在里面种菜,每天大人们都会去除草施肥聊天,小孩们就在里面追赶打闹。伴随新教学楼的竣工,这里也将成为属于下一拨孩子们的童年记忆。
深水港中学·父亲工作·-
离开三十年,父亲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学校现在的模样。
父亲那时才25岁,教导主任,住在小小的楼梯间房间。在这里和我母亲写信,谈恋爱,直到最后结婚。我想,这里应该是父亲人生当中最青春的美好时光,看到现在的景象,也许不如不见。
当年教的班级教室,现在空空荡荡,破旧不堪。
人生的各个阶段就如同黑板上的字一样,到此一游。感到意外的是,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竟然还留着当年父亲教的48班的部分同学期中考试成绩,仿佛时间在这里又停止了。
厚厚的灰土,到处残破的景象告诉我们这里已荒废多年,不过,倒也成为了鸡群的后花园。
听到父亲的声音,一位当年任教体育的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。从交谈中得知,父亲85年3月份走后不久,新教学楼建成,老教学楼就变成了学生宿舍。上下铺的床挡住了黑板,无形中就把黑板上的文字也保留了下来。
站在校门口外,父亲说,当时这里是一段很长的土坡,弯多又陡,坑坑洼洼。他和同事比赛,看谁能骑自行车不握着刹车直接而下,同事不敢,父亲一路而下,最后直接冲到他手指着的前方灌木草丛里,人也飞出去老远。看来,谁都年轻过。
现在,远处山上的老深水港中学被企业承包了,操场上建起了厂房。也许不久,又会是一段无法保留的记忆。
太平桥中学·父亲工作·-
母亲工作·-
年四月份父亲从桃源师范学校(中专)毕业分配到这里,当年23岁,任班主任。母亲年从黄柏山中学调过来,任教父亲班上的英语,从此两人相识。但直到父亲年调到深水港中学才开始通过媒人正式谈恋爱。
父母当年的学生,现在已经是太平桥乡(年撤乡并入三阳港镇)的联校校长。据他介绍,当年的中学现在成为了幼儿园。
父母在这里遇到很多老同事,他们还都战斗在一线。乡中学的年轻老师拼命进城,所以哪怕即将退休的老师每天也要上8节课。而对比县城中学和父母年纪相仿的老师,早就退居二线,必须给年轻老师让出位置。
白洋河中小学·父亲工作·-
拍摄于年,已荒废,仅存一小部分教室。文革期间,年1月,18岁的父亲从桃源一中高49班毕业,回到白洋河村当民办老师,任教初中数学、化学。年9月教育部恢复高考制度,父亲经过短暂的复习准备,在冬天举行的高考中,顺利考入了桃源师范学校(中专)。年4月入校,从此,离开了农村生活,吃上了铁饭碗。我问:“为什么不报考大学呢?”父亲:“当年恢复高考的时间很仓促,考大学需要高中知识,考中专只需要初中知识。虽然读过高中,但受到文革冲击,后期基本上都是搞劳动,学得并不好,中专的把握性大写。”
黄柏山中小学·母亲工作·-
以前这里是初中和小学在一起。母亲16岁从桃源八中毕业后(高中)回黄柏山当民办老师,任教初中语文,数学。外公给母亲买了台收音机,鼓励母亲自学英语。靠收听英语讲座,母亲最终成为了一名英语老师,81年在太平桥中学任教时,又买了台11吋的黑白电视机,跟着中央电视台的英语节目继续学习英语。母亲退休时的职称是高级英语教师。
母亲出生地·黄柏山村王家堉
沿途见到村子里几十年未变的老房子,90年代这里还搭过戏台,请戏班唱戏三天,为家中老爷子祝寿。我童年的暑假寒假都是在这里度过。和表哥表姐还有玩伴们在小溪里捉螃蟹,在山上放牛(黄牛),喂翠鸟,观察四脚蛇,跟外公学写毛笔字,听大蟒蛇的传说。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这里就是我的世外桃源。
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,走走停停,终于来到母亲的老家。以前是三合院,住着大舅舅一家人,外公外婆思舅舅一家人。后来90年代,大舅舅拆掉一半,在交通便利的马路旁修建了楼房。再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,现在家中已无人住,杂草丛生。
外公健在时环境的模样(年),那时外婆已经去世两年。
返回的路上,看到思舅舅的柚子树上面结满了柚子。村里人大多在外打工,留下的老人小孩,没人来采摘,也不喜欢吃这种皮厚的本地柚子。但我却很喜欢,也许是因为有记忆的味道在里面。不曾想到,短短一个月后思舅舅因病去世,葬在了这棵他喜欢的柚子树旁。
离开的时候遇到村里的乡亲,临时给我们去菜园挖了很多自己种的绿色蔬菜,还给了很多自己腌制的干菜。这些年,老房子虽然变成了一栋栋小洋房,但淳朴、热情、好客依然未变。
晚上,父母除了一起看电视,最大的快乐就是用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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