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于凡诺
于凡诺说：有些事情，无论走多远的路，也无论时间过了多久，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想起。就好像灵魂深处泛出的一种淡淡的甜蜜和苦涩，隽永含蓄，令人追忆。
以下就是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的故事。
偷偷地，傻傻地，又这么执着强烈而长久地爱着一个人，或许这就是那个年代留给我们最永恒的一道风景线。
1
吴铭，性格外显开朗，高中肄业后南下广东打工多年，一如既往，他首先开口。
“哪有一种爱不千疮百孔？”
他首先感叹自己一技无成与潦倒半生，今日所幸，还有一些旧日好友可以一起品茗那些逝去的，却永远生根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时光，包括那些精彩可以回忆的女子。
他说，自己这么多年，也不知道为什么？一直有意无意地做梦，梦回自己的青春。青春里，自己一直在奔跑，一直在向前，一路好奇，于是生命以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书写，算是一种无畏的尝试吧。
听他啰嗦了半天，我们直接问，“谁是你可以回忆的那人？”
他表情羞涩然而又似乎饱含有深意地却又尴尬地笑了笑。在那种似懂非懂的年代，爱情不是必须，情感仅仅是一种寂寞的希冀，或者生活里时不时五彩斑斓的一笔罢了。
直到你遇到了某个人，心扉突然打开。你们有么有？
“还记得我们上学路上一个必经的山岗，那里住着的一位姑娘，你们还有印象么？”
2
一直扎两小辫子，脑后一个黄色蝴蝶结发夹的那个。他说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自己的内心有一天突然就膨胀了，仿佛完整的情感，在那一天就突然成熟了。当然，然后就是漫漫的寂寞孤独开始，漫长的思念。折磨总是千辛万苦。
好在，那个年代还是盛行单相思，明明自己已经爱的死去活来，却仍然默默地深藏不露。愈是深受伤害，愈是装的像是一个路人。
他说，“你们还记得么？有一个学期，我天天迟到。”我们摇头。
他叹了口气，嘴角动了动，“你们也太不关心我了”，然后自己像是笑了笑，说算了。
那个学期，那位扎小辫子的姑娘家摊上了牛事，于是她每天早上需要先帮家里把几头大黄牛放到山那边的冲里去。而他就装住路过，一路帮她。
还有一次，那位姑娘突然生病，医院。
“是不是小月。”突然有一个伙伴肖飞问。大家沉默。
吴铭没说什么，咳了几声，望了望我们。
那一次，我们借了一个手电，冒着月光，医院。我们急于抄近路就，一路上，我们唱歌，我们大声喧哗，走过一路阴森的地段时，不知谁哆嗦了一声有鬼，我们开始一阵猛跑，好久了大家终于跑不动了才停下来……
医院，医院院子很大很深，我们远远地绕了几圈，发现小月就在一楼的一间亮着光的房里。可是我们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走进去，等到里面看护的人走出去的一瞬间，大家才趴在窗户边上，好几双眼睛透过玻璃向里望去。
后来，有人进去，我们就走了，这一次，我们顺着大路走，幸好那晚的月光特别亮。
远处的灯光，对于一个远行的人而言，总是闪耀着某种希望或者温暖。
3
很多岁月，就在不紧不慢之中离我们远去。
肖飞若有所悟，“好像有一年，你断断续续地一直找我们借生活费，都是大家从牙缝里挤出来凑合着帮你的。后来我却听你妈说，每次都是给你带了生活费的。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，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吴铭笑了笑，当时一个偶然的时间，他听起某位远房亲戚说，小月出院后，还只能在家修养。她仍然很长时间需要有一种药，而那种药很贵。那位亲戚说，多好的一个女孩啊，可惜命不好。
“我能做什么，我又能做什么？当时，我整个人都懵了。”
吴铭苦笑着。
实际上，那一段时间，我们都在帮吴铭。
吴铭很长一段时间，开始关心和琢磨如何挣钱。那一个夏天，他卖了一季的冰棒。闲时他翻泥鳅，下河捞鱼。甚至上山砍柴。秋天他帮人抢收稻谷。然后还跟着邻乡的人去烧了很长时间砖瓦。
然后，他想方设法匿名给了小月家。
不过，在那个夏天最后，吴铭中暑了。
整个人走在村里那条小道上，还未到村口的柚子树下，他就口吐白沫，一头栽倒过去。当时看到的几个人都吓坏了，七手八脚的……他妈妈的苦喊，我们始终忘不了。
好在一个上年纪的人看了之后，说是中暑了。这孩子忙了一个暑假，中暑了。于是给我们说了几样草名，我们就漫山遍野的去找了。大家找的真多。他家院子里堆得像一座小山。熬好之后，那药气味很呛人。
几天之后，吴铭终于好了，脸色苍白，好在眼睛很是精神。
4
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。
那就是我们村与金茅村的干仗。有一次，吴铭一个人带头闯去金茅山那边打人，差点与金茅村的人干起来。当时情况紧急，我们去了十几个，而对方有三四十个。
幸好两边挨的近，大家平素也没什么事，许多人都是亲戚。平日里，常有往来。于是开始有人解围，最后大家就散了。
后来才得知是金毛村的某个人误打误撞伤了小月。
我问他，他点了点头。那时候性子太烈，也不知道怎么处理，就是蛮撞。
就像那一次，那次去日落水库。
突然，我们都沉默了。
那是初中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。
有一次，一起去日落水库游玩。
日落水库是我们这个湘西南边陲最大的水库，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之中，地势险要，风光秀丽。是我们当地人的学子们，最好的出去之一。那一天的经历，历历在目。
我们刚进山，走着，顺着水流声一路前行。突然发现前边的山路崩塌。我们就走了另一条路。
那一天玩的很兴致。宽阔的大坝，令人兴奋。山岭之中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，本身就足够令人向往的。看了半天大坝，寻找到一艘小木船，看管的人，耐不住我们软磨硬泡，最后收了两包烟，给我们解开了锁链，千吩咐万叮嘱地看我们悠进了湖中间。
不幸发生在返程。因为天色已晚，我们记起一条近路，为了赶时间，我们去还船，让小月去看看那条路。
一条毒蛇，蹦出来咬伤了小月。
也咬伤了吴铭曾经懵懂的岁月。
很长时间，都觉得这似乎不真实，好像是一个梦。
偷偷地，傻傻地，又这么执着强烈而长久地爱着一个人，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留给我们最永恒的一道道风景。
有时候望一眼哪怕仅是只言片语，一颗心也满是扑通扑通……
5
随着慢慢成长，我们都有了必须要做的N多事，常常是自顾不暇。有些人天然幸运，有些人却不然，比如说吴铭，大约他高二那年，他爸爸突然发病，人走的特别急，大医院就走了。家庭突遭变故之后，吴铭坚持了一学期，就辍学了。
……
后边的故事越来越稀疏。
毕竟转眼二十多年了。
“之后还联系过小月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吴铭摇头，人家那么优秀，我不希望打扰她。何况过去了就都过去了。
听说她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。后来去了北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