柠檬树

柠檬树我家有很多花。妈妈爱花，会养花，从记事起，似乎家里就有花，红的绿的都有，争奇斗艳。我记不得这许多花名字，大多也不晓得它们的来历，只依稀很小时候，大抵四五岁光景，妈妈自别人家讨了马蹄莲的枝儿，教我拿着，我不小心掉在地上，差点摔折了，妈妈狠狠地训了我一顿。再那以后，很少亲手碰花了。十二年教育的班主任分外容不得学生迟到，哪怕只一次。他们惩罚手段很多样，有一种是要往教室里端一盆花。本来教室是大家一块儿生活学习的地方，装点装点自然令人心情愉悦。然受到处罚总不会高兴，于是悻悻端去一盆，大抵也是家里最不“名贵”的花。地处西北，水果有限，南方的水果我小时候大多没见过。偶尔在超市看见一种不认识的，怀着好奇的心情凑上去看一看它的名目。有时也买回去一些，大都不甚合口味，只图个新鲜。吃完的种子也觉新鲜，不会随意丢弃，郑重地埋进花盆里，好像能破土出苗，结出果子。不记得埋了多少次，好在希望并未落空，花盆里长出一颗绿苗。后来越长越大，就单独给了它一个花盆，成为妈妈许多花中的一员。它其实不是花，是一棵树。至于什么树，我并不能确切知道。妈妈和我研究一阵子，最后认定这是一颗柚子树，似乎最近我往花盆里埋的就是柚子籽。好了，既然是一棵柚子树，就得寻些柚子树的特征以吻合它。我拿着我半吊子的地理知识，很专业的样子，给妈妈解释：“你瞧！这树枝是尖尖的，说明该作物生长的地方蒸发比较大。你再看这叶子上面有一层蜡质，是为了减少水分流失。二者都是亚热带作物的特征。便不是柚子，也是橘子一类的树。”橘子和柚子，在我们看来差不太多，就承认它是柚子树了。每到秋冬，它会飘下几片枯叶，其余叶子也蜷曲起来，一幅准备好过冬的样子。“柚子树也会枯萎吗？”我有时会想。想是想不出来的，查又懒得去查，只好确乎认定柚子树本就会落叶。“可能是它不适应我们这儿的温带大陆性气候。”我信誓旦旦解释。到底心里有几分底，我也不知道。往后它就是柚子树了，再没人质疑。有人问起，妈妈和我就告诉他们这是柚子树。谁也没有再管它。后来它长得大了，换了一个更大的花盆。搬家的时候，爸爸想要扔了它，我极力不许，它又随着我们搬了家。“我要柚子树一直陪我老去！”我曾这样讲过。然我以我浅薄的知识和武断的定义根本就错认了它。它不是柚子树。妈妈见到一个朋友下载了名为“识花”的软件，据说好用，让我给她也下载一个。识花的结果是柚子树纯然不是柚子树，它是柠檬树。柠檬树？我的心里泛起了宛如柠檬一般强烈的酸意，好像有人欺骗了我，而且一骗就是好多年。我不相信，妈妈又识别了其他已知的花，并无讹误。虽然很难接受，但毕竟这个答案更加接近事实，柠檬似乎也不错。我如是想着，接受了柠檬树。我不喜欢家里的花，喜欢野外的花；不喜欢局促在狭小空间里弱不禁风的花，喜欢漫山遍野、红透上下的花。无论喜欢什么，总改变不了认错柠檬树的事实。有很多事，我是未经考察就盖棺论定的。偶尔还喜欢将所谓诗人的眼泪一滴一滴散在上面。好吧，我坐在桌子旁，长叹一口气，继续写下去，“能真正欺骗自己的人永远只能是自己”。年3月8日（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）预览时标签不可点


本文编辑：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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