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参加微小说的作品。
《她似烟柳清如梦》
秋天,水草开始枯萎。她想起夏日坐在石台阶,光透着树叶零星的间隙,打在鞋尖上,灌木投下交错的影,风吹动树叶响。她下巴枕着手臂,眼珠转也不转,只盯着水面看。空气浮动着似火焰跳动的热浪,她说她每年夏天都来这看池塘——池塘里的水一年比一年绿,生出的荷花一天比一天少,挖藕的人再也看不见了。
日落,风吹走地面残存的温度,秋天的夜晚很是寒冷,在有风的时候更是如此。街道两旁昏黄的灯把她的影子拉长,她抬头看着路灯,灯光和月光映衬着,她挪动自己的脚步,让月亮藏在灯的身后。举杯空对月,枸杞几人闻!与月相交欢,灯下孤影人。心里头念叨着似是而非的句子,她想到自己保温杯里装的是菊花茶就咯吱咯吱笑个不停。通往住所的柏油马路的尽头是一片漆黑,风的呼啸声戛然而止,树影也不再摇晃。妈妈电话里和她说外婆的病,她又做梦了。
“棉呐,去外地上学,回家要记得来看外婆哟!”外婆把红木梳子从木盒子里取出来,木梳子有些年代了,外婆用它给她的女儿梳头,现在给她梳头。满是皱纹的手缓缓将梳子握住。梳子上的纹理她在梦里都记得清楚,梦中的梳子也有香气和温度。她把发绳取下,头发散乱披在肩背上,外婆左手挑起一束头发,梳子从上而下,发香和梳子的气味混在一起,她闭上眼睛,感受着外婆的气息。竹椅吱吱咿咿地叫,外婆坐在高板凳上,背佝偻着,梳子在头发上滑着,猫在房梁上跑着。她抬头看看猫,猫也盯着她看,但是太漆黑,她是看不清猫的眼睛的。头发快要梳好,猫从房梁上跳下,外婆放下手中的梳子,去灶台盛了一勺饭,加了吃剩的菜汤,猫在舔食它的晚餐。她等着外婆来梳好最后一束头发。外婆站起身走到桌边,又坐上了高板凳,从饭桌上取了梳子。猫突然发出一声怪响,咧着嘴露出尖牙,它的眼睛发出瘆人的光。她这次看清了,猫站在靠墙的地方,直愣愣盯着她看。
棉从梦中醒来。
她坐在床上,胸口像是被压住了一样,闷得很。呼吸也变得沉重。她抓着自己的头发,看着被床帘遮蔽起来的漆黑的小小空间,突然变得失落起来。
清晨,偶有鸟叫从窗外传来,叽叽喳喳的,她只觉得吵。她莫名就变得烦心起来,拒绝了朋友进餐的邀请,自己盘腿坐在椅子上,对着墙壁发呆。她在等着某个人的电话。左手拇指的指甲扣着右手手指的指甲,脚从椅子上放下,架在书桌的铁杠上也不是,放在地上也不是,她不知如何是好。坐立难安。
风从窗帘外吹来,室内的温度低了下来,她取下毯子,披在自己身上,大抵是没吃午饭的原因,她觉得又冷又困。睡意袭来。她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棉头发梳得整齐扎在脑后,背着书包要去上学。外婆站在门前目送她走,田间的泥巴路在春天一场雨过后很是难走,空气中是潮湿的水草的气味。雨水从墙外荆棘科植物的叶子上滴了下来,柚子树发出新的芽,远处的田野和山朦胧一片,房屋上的瓦片变得乌黑发亮,发尾在脑袋后头一甩一甩的。她又路过那个池塘,池塘里的水快要漫了出来,田间的路不好走,外婆牵着她沿着铁轨走去学校。忽然雨下大了,只剩她自己一个人,她在铁轨旁冒着雨狂奔,路没有尽头,她跌倒在杂草堆里。到家以后,她贴在墙边,蜷缩成一团,头埋在双膝间。过了一会儿,外婆从墙另一边出现,她的脸上还是有很多皱纹,并没有因为在梦里就变得不再真实,她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,皱纹也变成熟悉的样子。外婆缓缓把她抱起,她倒在外婆怀里,她的眼泪把衣领打湿,头发也搅在一起,杂乱得很。外婆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,她还是在哭,一切都像是小时候一样。可是,都回不去了。
她从梦中醒来,朋友刚进门。
“棉,我们给你带了饭菜。”她们把饭菜放在她的桌上,又有些担忧地问,“没事吧?”
棉看着她的朋友,感觉很是无助,想上前抱住她们,在她们怀里大哭一场。
她只是低着头打开手机,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声谢谢。
手机显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,是妈妈打来的。她站在阳台上,光隐约地透过窗帘打在她的脸上,手机壁纸是她捧着一束向日葵对着镜头笑,她目光停留了一会儿。
她擦掉眼泪,拨通了妈妈的号码。
美西螈树屋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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